2008年6月21日星期六

随笔(十二)

——回应日惹白头人先生

1120日接到日惹白头人先生来函,大意是白头人的一位去世了的远房叔公,于上世纪30年随白头人的令尊南来日惹,抵步时被安置在店里做“伙头”(煮饭菜的厨师),这位叔公心有不甘,在厨房墙上写了首打油诗:

长年周日在厨中,煮得饭来又炒餸,

枉费十年窗下苦,叫人能不作心痛。

白头人见到“美心”“可怜六十年读书,还是当厨子、煮来三五道小莱,也要些工夫。”的广告,联想起旧事而写来。

白头人先生:从令叔公墙上留诗的字句里,我猜想你们是客家人,(据诗里“长年”、“周日”、“炒餸”等数句)据我所知,客家人当年源自中原南迁至广东福建一带,注重教育,所以一般都有一定的文化水平,看来你令叔公经过“十年”读书,以为南来淘金,岂料竟被贬为厨子,也可能在厨房里一蹲就两三年,心有不甘,所以墙上题诗寄意。我相信该诗确是出于令叔公手笔而非抄袭。但“十年窗下”则他是否读了“十年”?反而是疑问了,因为在过去的私塾式教育,有“十年”的苦读,断然不会写出这样的打油诗,从上两代客家人的文化程度,随便一个会唱山歌的伯姆都会唱出这样的诗句。

从上述文句忆起,我先父亲也属于那时代的人,他10岁时只进了4年义学(穷家区的免费学校),便出洋从苦力做到厨师,来往都是市井里的贩夫渔妇。但在1958年我先母过世时,他却亲手写了一副挽妻联:

卅载鱼水相依,历尽沧桑不怨我,

一朝鸳鸯拆散,从此话旧已无卿。

上述对联,虽未算佳作,但至情至性,从“严对”的角度看,是有欠工整的,若从“宽对”的角度去衡量,也算过得去了。而竟出自一个只读过4年书的厨师手笔,也算及格了。

以前的人读书是很认真的,现在泗水执教的郭平副教授著的《古琴》一书里也有记载:“便是账房先生记流水账,那字也一定周正精到,毫不苟且的”(见原书第35页)。我父亲一手行书也还不错。

信笔写来,意在证明那老厨师的打油诗应是发抒情怀之作。从上述两个不期而遇的“厨师”的没有经过修饰的文字,已远远超过我这个已有高中程度,今日也自称为“文人”的作品了。所以,当我自以为是而目空一切时,一想到前人的修为,衡量自身的菲薄,就不禁汗颜了。要显威风也只敢在洗澡时才自我陶醉一下了,哈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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