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6月8日星期日

又到粽子飘香时

又到粽子飘香的时节了,食摊摆卖的粽子,使我想起已逝世50年的母亲:从我懂事的年代,每到端午节前,母亲就在巴比安市场的杂货年购备中国来的干竹叶,先行把干竹叶浸水洗净、晾干。母亲包的粽子是纯广州式的五角粽子,包粽子不称“包”粽,而称“裹”粽。粽子分咸、甜两种。咸的称为“裹蒸粽”,是白糯包着烧鸭、三层猪肉、江瑶柱、虾米干、冬菇、粟子、咸蛋黄、绿豆等料子,吃时沾些酱油。甜的称为“枧水粽”,糯米用枧水腌过,用莲蓉或豆沙做馅,吃时沾些白糖或蜜糖。煮粽子是由木炭炉文火熬煮,这时,粽子的香,不但弥漫了整间屋子,甚至飘出门外,飘向巷子(我的家只有10公尺深)。粽子熟了,就用草绳连贯吊起来,到端午节时,除了拿来祭祖拜天地外,全巷子的邻居也互相馈赠,当然,我觉得母亲做的最好吃。

1958年母亲去世后,此调不重弹矣!不过,富有广州风味的粽子,还能从吉云居酒家的小祖母“细嫲”那里尝到。上世纪80年代,“细嫲”去后,此调已成绝唱。

前两年,吃到在原子市场开糕饼店的林锡荣君送来的“裹蒸粽”,从粽子的外形到个中滋味,使我惊疑,难道是我母亲重生、“细嫲”再世?原来是林太“美梅”从婆婆处学到的手艺,锡荣是吉云居林家嫡系,风味自是不减。每当粽子飘香时节,美梅手制的粽子,使我梦萦到母亲,使我回忆到童年。

广州的“裹蒸粽”又以肇庆做的为著名,去年我回广州适值端午节之前,粽子开始飘香时节,我没去肇庆,就在广州宾馆侧门买了一只,“得云酒家”挂牌的肇庆裹蒸粽,是冷藏货,用微波炉加热,非常的不是味儿。即使后来在几家酒楼茶肆吃到的粽子,也几乎是千篇一律,像是欠缺了些什么。只有在我祖居的巷子里,小档摊卖的1.5元一只的粽子,虽是没有什么馅料,却是滋味非凡。大概所有酒楼的粽子,都是由一个工厂供应的罢。食品之道,一进入工业化,风味自然失去了。

提起粽子飘香,使我怀念已去的广州苏南坡老师,数年前粽子笔战之役,我向他请教过粽子何以飘香百世?他不惜以抱病之身,在中山大学图书馆,化了两天时间搜集资料,引经据典写成一篇惊震“东区文苑”的“钟馗捉鬼及其他”。如今,斯人远去,日后再有疑难问句,更向谁提?更遗憾的是,苏老师给我的文稿,全是经过电话传真,我的传真机用的是感光纸,一两星期就完全脱色了,所以苏老师的手稿完全无存。

与此同时,我也怀念逝去的联中国文老师王石堂老师,王老师曾在我的一篇作文下评语:“锋芒太露,笔峰过尖,非处事之道”,我一向谨记。但就在苏老师这篇“钟馗”刊出之后,我忘了师训,笔意横冲,招致在《千岛》副刊的首次被拒稿,现在每每拿起那篇被拒的稿,就想起王石堂老师的训示。


没有评论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