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0月24日星期六

生无可恋

强生看着最后一具家具搬上车,他叹了口气!无限依依地回望空噹噹的房屋,默默地祷告:“祖 父、爸爸,对不起,我今天终于把你们心血积成的百年老店号结束了。爸爸没有兄弟,我也没有兄弟,爸爸有我这一个男儿,我却只有两个女儿。女儿都出嫁了,只 剩下我两夫妇守店,我坚守着祖父的明训“无钱莫入众”,从来都没有和同学来往过,所以晚年很孤单。世界在进步,我跟不上去,生意消沉了,在重压力下,我不 得不结束祖业,把店屋出卖,以求自保,希望父、祖们原谅。”在默祷中眼角潮湿了,他锁了门,离开前再回头,再抬头看看旧山河,低头离开了。
回到家里,把卖最后一件家具的钱交给老婆,便颓然地倒在床上叹气。
“生,今晚大女婿约去吃火窝,家里不煮菜了。”福玲说。
“唔,你们去吧,我想早睡。”强生无力地回答。
“没出息!”福玲匕责说“过去开店说没空,现在关了空闲了,也不要出去见识见识,一生就是井底蛙命!”
“我懒得动!”
“雪柜里有白饭,你不去,今晚就自己用鸡蛋炒饭吧,我要出去了。”
福玲出去了,只剩下强生一人在家,他望着天花板,回想30年的夫妻生活,自从父母去世后,福玲掌家,没一天给过好嘴脸,一会儿嫌他不交友,一会儿嫌他赚得少,不是冷嘲就是热骂,他无力地回应。沉默地抵受。
福玲吃完了火窝,回家看到厨房一团糟,四处是油渍,饭粒、洗碗里的盘子也没洗,她忍不住大声地骂:“你怎搞的,炒盘饭就把厨房搞得乱七八糟!作死呀!是不是因为我开除了Atik,你就在作软性的抗议,我把Atik叫回来吧!”
强生在床上装睡,他无语,也许是对谩骂的无声抗议,也许是要家庭和谐,也许是麻木了,有时,没有骂声是带来寂寞,也带来一丝的安宁。
Atik是一个年轻的女佣,聪明勤快,有次强生托她买些东西,把找回的零钱作小费给了她,引起福玲强烈的嫉妒,说两人有鬼,强制把Atik开除了,从此家中没有女佣!
一盘烧焦的炒饭在肚子里作怪,强生的胃病复发了,当然胃痛与心情有关,剧痛使他起不了床,谩骂声弥漫着空间。
中午,他有反胃的感觉,福玲拿着塑胶袋在床边等着,他努力呕了几次,就是吐不出。
福玲手也酸了,不耐烦,在滔滔不绝的咒骂声中走出去。
强生反身面向床里,一阵急反胃,忍不住吐得满床都是!
“你是在故意捣蛋!”骂声再起!
吐出来的污物中带着胶状的黑色块片,强生晕过去了。
醒来时,强生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鼻子挂上了氧气管,喉咙插了支饮食导管……几条管子由上到下插了一身,从医生口中知道自己患了严重胃溃疡,他了解自己的健康,更了解自己的一生,他觉得生无可恋……。
福玲来了,满脸是久已不见的温柔,后面跟着的是两个女儿。
对妻女的慰问,他只笑笑,几十年的经验提醒他,从来没有被家人尊重的他,今天和颜悦色一定是为了钱!
“生”福玲开口了,“医生说你的病体不可多思虑,你养病又要动用很多钱,你好不好把银行的钱转到我名下保管。”
这件事,他本来已想了好几天,他想通了,为了安宁,为了大家都快乐,也为了自己安心,他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半夜里,他拔掉了所有的管子,他生无可恋甘为鬼,安祥地睡去了。
2009年8月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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