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国《新中源报》社长说:“最怕看讣告,看到讣告就等于宣告华文报章又少一个读者(或作者、编辑)”。今天,又见讣告,去的竟是我的老友--周永昌,噩讯传来,周永昌走了!虽然在探他病时,从他儿子所述,也预知这是必然的事,但正或听到时,也难免一阵愕然,凄然、外加几分惆怅。
我与永昌相识于1957年我们同在联中念高中的时期,那时,我比他高一班,1958年封校,大树飘零覆巢之下,群燕乱飞,便也各自西东了。
90年代广肇争产时期,我与重逢于会所,那时大家都已老了,执手诉旧情,不胜唏嘘。由于生活领域不同,我们只像浮萍一样,匆匆一握,又各西东了。
在《千岛日报》的副刊里,我们才开始结上情谊,但这段至今长达9年 的情谊,却是一对“欢喜冤家”,初时,我俩在文字上有不同的观点,在副刊里曾经有过剧烈的“笔战”,“战”了几篇,也就停了,但我们见面时也是嘻嘻哈哈地 称兄道弟,那时紧张的是永昌的大姐――周月英文友,她对我说:“我弟弟有得罪你的地方,请多原谅。”我说:“没有啊!我们是好朋友嘛!”
永昌为人很有义气,想当年为抚危救急的事,我曾一度被人误会藉极端文章骗钱时,群情汹涌,追问:“哪个知道白衣人是谁?”他排众而出:“我认识白衣人。”他无财无势,竟敢挺身而出,使座上客者哑然无语。他这种的英雄气概,在今日世界又有几人?
我俩也有当面争得脸红耳赤的争论,在是在Adi Jasa基金会打算租用广肇部分坟场地为火葬场时,我因之“三进”广肇,在会员大会的讨论里,我俩激烈争论,他愤然离席,一星期后,我们在《千岛》见面,又是嘻嘻哈哈的一对。
他笔下直言,宜今宣古,短而悍,对事一针见血,绝不手软。但他是游战术,一击即退,少见有“盘肠大战”的现象。
他出入编辑部,如回自己的家,老顽童本性,未见人影先听人声,吱吱喳喳一轮,便飘然而去。他投稿从不追问被不被录用,也从不在乎有否被删改,这是因为他在旧文学里,有过不浅的修养,知道“致知格物,知所先后”的道理。
他身体很健康,但红光满面,我见他言语半真半假,以为他是在常醉之乡,我正颜相劝,他也坦白说,他不是酒鬼,他没有饮酒,但脸就是这样红。
在流行“融入主流”的口号时,一蜂窝话题都围着这主题不放,他说:你们现在才讲,我是老早已实行了,我三个老婆都是友族佳丽,不是身体力行了吗?
近年来,他少提笔了,却也每周都来报社编辑部聊天,大家都忙,他也只坐一下就走了,向他约稿,他说不舒服,没精神,但偶尔也应酬一两篇。
今年初,他病态毕现了,步履蹒跚地登上三楼,他对我说,是用两只手抓住栏杆,把身体“拉”上来,他颓废了,不复当年的英雄气概!
三楼的铁楼梯极响了,先声夺人地:“我死不了,我又回来了!”永昌从中国治疗回来。的确,他比去医病之前更健康了,于是,又和大家乐在一块,使编辑部凝重的气息轻松了了一下。
他感激医好他的医院,而连续写了三篇推荐文章,要我续写第四篇,我婉拒了:“我连深圳都没去过,怎样去捧那家医院?文艺作品可以虚构,报道文章要详实,我从来没写过不经亲眼看到的报道。”
“你见过原子弹没有?”
“我没见过原子弹,所以我也没写过原子弹。”
过两天,编辑部同事对我说,永昌提问:“为什么白衣人的文章每次都排在上角?”
“他问得对!”我说:“从一开始投稿,《千岛》就把我的作品‘钉’在固定的左上角,三年前我进来帮手时提出把它下移,你们都不同意,从今天起,我的作品就排在第7版的下角吧!”
今天,他虽然走了,我仍是排在下方,是我对这位诤友的纪念吧!
我接到一位联中校友的电话,告诉我永昌从广州回来,连夜进了医院,据说已命在旦夕了。过两天,我与符福金老师一齐去探病,看到躺在床上的永昌是消瘦了,声音低沉了,但精神还不错。
“永昌,看你气色不错呀!刚才周沁和忍英来看你,你上了四楼验心脏,她俩回去工作了,你改天去向她俩道谢吧!”
“去那里道谢?”他有气无力地问。“
当然是去《千岛》三楼啦!”
“唉!生死有命呀白衣人!”
“放心,你不会死的,阎罗王嫌你顽皮,不会接受你的!”这句时常开惯的玩笑,使他忘了疼痛,也哈哈大笑起来。他为我们介绍身边的两位青年,是他住在玛琅的男儿。“怎么?永昌,你泗水有家,玛琅也有家,真的是有三个老婆吗?”
“有记账的3个,没记账的何止30个……”在大家的笑声中,护士来量血压,我们告辞了,挂着轻松的笑脸,怀着沉重的心情,我们握别了。
我为失去一个校友、顽友、诤友、文友而惆怅、而寂寞、而潸然泪下。
2009年10月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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