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生在做完了血液透析(Cuci Darah)的医疗过程后,从刚才的疲态回复到精神百倍。和老伴一起去10公里之远的小菜馆吃粥。他劳碌了一生,晚年时才患上了糖尿、血压与肾病,病情日渐深,他的肌酸酐(Kreatine)的指数逐渐升高,已达到要作血液透析的地步了。
他很乐观,爱美食,因病而要禁口,这不许,那不许,令他很烦,所以每当出门,他总爱去固定的一家菜馆进食,他知道那老板很固执,做事原则性很强,连煮菜也有铁的纪律,但对有病的客人,却变成一只猫一样,对抱病食客百般迁就。在那里他可以一坐就两小时,老板夫妇都很好谈,使郑生一时忘却了疾病。每当回家时,他总爱带包鸡粥给祖母、鸡面给妈妈。
夫妇通过草坪,到达一座小洋房里,一个老婆婆应声开门。“妈,这是你爱的鸡面!祖母呢?”郑生夫妇搀扶着母亲一边走一边说。
在内堂,郑生陪伴着祖母谈话,对着90多岁的母亲,100多岁的祖母,他恢复到儿时的天真,今日的关怀。祖母、母亲对这一对儿孙夫妇,笑逐颜开,边吃边谈。
郑生有一个很美满的家族,兄弟们各自的事业发展都很有成绩,郑生患病后退休,事业就由唯一的儿子接手,由于家教好,子承父业,他儿子也干得有声有色。
两个老人家是罕有的婆媳情,相处几十年,当年相互敬爱,老来相互扶持,她们眼见儿孙满堂,事业有成,当然是老怀欢畅。她俩喜欢热闹,也更喜欢清闲,于是,选择了两老的“独居”生活。在儿孙家附近找了一间小的花园洋房,过着自由自在的如意生活。儿孙时相过从,免小童的吵声,免代沟的误会,祖孙三四代,其乐融融。
郑生出国了,从新加坡到日本,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地去寻找名医,但都令他在失望中回程,他明白这病是绝症,他明白人是依天命难违。
他自小在很有教养的家庭中长大,事老至孝,虽然明白自己捱不了多久,但他始终惦念着老祖母与母亲。虽然,兄弟们也都很孝顺,但他还是非常惦挂,心底里他要坚持不死以尽孝道。他是基督徒,一向虔诚地祈祷,求上帝能完成他的心愿。
度过了漫长的一年,郑生血液透析从一个月一次到每星期二次,他仍是强振精神,坚持每星期一二次带着两个老人家爱吃的食品去探访。
苍白的脸孔和迟缓的脚步,瞒不住人生经验丰富的两老,96岁的母亲眼看孩子的变化,心里无限地担挂。在失眠、忧郁中,借一夕风寒,病情日重一日,终于在儿孙关切下安祥地去了。109岁的老祖母,眼看着相处70多年的媳妇蒙主恩召,从宗教信仰,从人生阅历,表面上她没有流泪,只有默默地承受这一切事实,但一份难舍的感受,却比谁都更深邃、更痛苦。
也许是天意,也许是老年的退化,在不经意的移动中,老人的大腿骨断了!看到祖母强忍疼痛,郑生的心更痛!从法国办来了一套新式的石膏包扎器,为祖母逐渐减少疼痛,半年后老祖母也在安祥中回去天家了。
眼看着两位老人家先后去世,在悲痛之余,也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的感觉。这时他病体日渐沉重,他血液透析的次数已需要每周三次了,他感到一切都可以放下,他没有再按时去作血液透析,反而吃其所爱吃的。在这剩余的有限日子里,去享受人生。
在一家西餐厅里,他忽然停下刀叉,不动!噢!他走了,走得很突然,也很安祥,他走得很安心!
一年内,祖孙三代相继归天国,祖孙三代,巧合地同一个灵堂。(本文姓真名假,但郑君之孝,值得推崇,过程或有出入,先此向郑府致歉)
2008年12月1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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